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剿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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剿蛇

水流裹挾著巨獸,直向尋風而來。尋風借水流之力向前,尋其七寸處環抱巨蛇,待其沖出水面,岸上風組早已預備多時,一時間數箭齊發,兇獸左眼中箭,在劇痛的怒吼聲中直撲風組而來。

“保護司主!”月風領著五人列陣,圍在祁竹身前,祁竹面無懼色,搖著折扇,倒是頗為信賴自己的這幫子手下。尋風將劍插入巨蛇七寸之處,那蛇頓時脫力,自半空中墜落而下。

尋風拔出劍,踏著蛇身上前,在祁竹眼前將其斬首於劍下,一時間鮮血四濺,祁竹這才化了個靈力結界,免得蛇血沾身。

那兇獸身首異處,被尋風砍下的牛首足有兩人合抱大小,確如獵戶及州府所言,獸身遍布黑色鱗片,生四只黑色鷹爪,但從該獸斬首時四濺的血光來看,並未見龍血赤金之色,可見並非龍族,不過是個四不像的贗品。

祁竹大手一揮,令風組將兇獸直接運往青城州府府衙,來時他未露行跡,如果此時還不大張旗鼓地進城,豈不是有違皇兄囑托,祁竹喚來一名衙內,一路沿街高呼:“懷陽王奉命除兇獸,青城山間斬巨蛇”,由風組一行人扛著牛頭蛇身,就這麽大搖大擺地直向州府而去。

“尋風,你的臉色為何這麽難看,是不是方才累著了?”祁竹望向尋風,語氣裏很是關切。

青城州不過是個遙距京城幾千裏的小城,城裏的百姓哪裏看過這樣的熱鬧,只聽說懷陽領主懷陽王常年在京城當一個玄乎其玄的閑差,如今遠赴此地剿殺兇獸,這懷陽王不僅出身高貴,憐惜子民,還是這般勇武,一舉便鏟除了為禍一方的兇獸。

青城州一時間可謂是萬人空巷,百姓們紛紛上街圍觀起了被斬的兇獸,順帶也瞻仰瞻仰懷陽王英姿。

祁竹騎著一匹高頭大馬,不時向百姓揮手致意,百姓見這位懷陽王殿下英明神武,風度翩翩,一陣陣山呼千歲。而一旁的風組手腳局促,臉色十分難看,對他們來說,這些年裏於深山中、於暗巷裏、於街市間,是慣於疾風般取人取獸性命於無聲處,來去自由的。而現在他們卻在青城山招搖過市,不僅是將身份暴露於青天白日之下,更是十分丟人現眼。

如果可以,尋風只想把這位殿下的首級也一同取下來,但如今她任務在身,礙於下屬身份,又不得不搪塞些場面話:“不礙事的司主。”

“你看你,說話都這麽有氣無力的,想來方才獵殺兇獸一定是有所損耗,何況斬蛇一事你居首功,就上這匹白馬歇歇,也讓百姓好好看看我們禦靈司女將的英姿。”祁竹向月風使了個眼色,早已被圍觀得苦不堪言的月風立時翻身下馬,一揚手請尋風上馬後就忙不疊地混進隊伍中,只留下尋風蒼白著一張臉,在“是否於眾目睽睽之下刺殺七珠親王”的猶疑裏,視死如歸地上了馬。

隊伍就這麽熱熱鬧鬧地向前行進,在百姓的歡呼聲中,青城州府就在眼前,祁竹翻身下馬,尋風也難以分辨,他臉上的表情究竟是怡然自得,還是意猶未盡。

祁竹向百姓們一揚手道:“當今聖上愛民如子,本王雖身在京城,但常受陛下英明教誨,心裏自然是無時不刻不記掛著你們,聽聞你們受異獸所苦,本王寢食難安,誓要親斬異獸之首以祭我青城百姓亡靈,方能解本王心頭之恨。諸位謹記,不論本王身在何處,只要封邑內的百姓們不能安居樂業,那就是本王的失職!。”

就這麽片刻之間,祁竹就能端出一副三分歉疚,五分正色,兩分悲愴的面孔,這是怎麽樣過人的心理素質和高超的演技,尋風即刻推翻了此前對這位懷陽王沒什麽本事的評價,認為此人實在大大的有些常人不能及的本事。

顯然讓剛剛慷慨陳詞一番的王爺扛著牛首或是蛇身進府並不十分般配,尋風於是單手提起牛頭,在百姓們頌揚喝彩聲中,頭也不回地進府了。

府衙給懷陽王一行騰出一間偏院,用以安置風組人員及停放異獸屍首。這兇獸的屍首自然不能交由尋常仵作驗看,祁竹也不知何時從京城召來了林組的人,眾人剛進府衙,林組便接手驗屍。

雖然這頭兇獸絕非龍類,但是確實存在龍化的跡象,爬行類的軀幹,禽類的腳爪,獸類的頭顱,單看體貌就可知,這頭兇獸絕非人間養育的自然物種。

自三十年前那場須彌山大戰以來,須彌山的結界已不如當年強盛,外溢而出的靈氣或多或少的影響了人間,越來越多的人靠采納須彌山的靈氣成為靈修術士,靠近須彌山的地方也出現了不少異化的獸類。

但此前禦靈司所接觸到的所有受須彌山靈氣異化的獸類,均受須彌山靈氣感召,比之先前更親善智慧,不似這頭兇蛇嗜血好殺,以人為食。

再者其餘靈獸即便有所進化,也都是在本體基礎上,進化出更具生存優勢的能力,或是展現出更強的體力和壽命,或是在智力上更接近人類,並沒有如此兇獸般往龍族的方向進化的先例。

“如此看來,這兇獸的身份只有兩種解釋,其一,須彌山的靈氣已經出現了異動,受其影響的獸類中可能會出現嗜殺的兇獸;其二,人間出現了某種情形或者手法,可能造成獸類異化。但不論是哪種情形,此案都在禦靈司的管理範疇之內。”次日清晨,月風就向祁竹呈上本案結案卷宗,一並提出自己的結論。

祁竹剛剛沏好一壺君山銀針,給月風、尋風及前來支援的林組副組長林謨各倒上一杯,示意眾人吃茶。眾人道謝落座後,祁竹開口道:“既然已見端倪,我司自然要追查下去,就有勞各位繼續查辦。“

座下三人吃茶,林謨還在細品茶香,月風早已一飲而盡,尋風吃了一口,盯著茶湯,仿佛不論喝的是茶還是水,都無關緊要,而祁竹又說了些什麽淡話,更加無關緊要。

月風聞言道“屬下領命,接下來的查辦會分出兩路人馬,一路追查在水中投放此蛇之人,另一路沿著須彌山查訪,看看神山有無異樣。”

祁竹微微頷首示意:“但無論是其中何種情形,這些獸類的異化是否都以龍化為方向,期間種種,又是否與龍族相關,這才是本王真正關心的。”尋風擡眼看了看祁竹,祁竹嘴上說著關心,但表情未見正色,不緊不慢地給三人又添了一遍茶水,三人飲盡後起身告退。

正待走時,祁竹卻又開口道:“尋風且留一下。”

尋風日常雖著女裝,但因總有任務在身,便以騎裝為主,她常穿蒼青之色,並不穿些紗服廣袖,二十多歲的年紀,又不著粉黛,更添眉間英氣。今日只是茶廳議事,她不似昨日擒兇時那般殺伐狠戾,不背著那柄玄鐵重劍,看上去倒像是游走在江湖間的尋常俠女。

風組的人齊齊整整都是些利落寡言之輩,尋風雖升任風組組長,但凡事仍受月風指揮,也自有月風向司主奏報請令,只管籌措著組員執行便可,此時祁竹留她,不知所為何事,尋風只得候著。

“聽說你是須彌山腳下一家農戶出身,月風出任務的時候你出手相助,因為靈力和身手出眾,讓月風給帶回了司裏?”祁竹似乎看出了尋風不是個好茶之人,也就不再添茶了,仍坐在竹榻上。

尋風回想昨日情形,似乎並沒有哪裏不妥,大約是這位懷陽王殿下又在慣例“關懷”百姓和下屬,因此答道:“是。”祁竹搖了搖手中的折扇:“那這次行動,你何不借著訪查須彌山異狀的公差,家去看看,出來也有一年時間了,想必很是想家。“

尋風站在廳中,穿堂而過的微風輕輕地挽起她鬢邊的碎發,她弄不清祁竹葫蘆裏究竟賣的什麽藥:“我父母皆已亡故,家鄉也並沒有什麽故舊需要我探望,此處行動全憑月風僉事安排,但如果真是須彌山的靈氣出了問題,神族自會派出神使追查。

不說我們有沒有能力查明神山的問題,就算查清楚了,這個問題想必也不在人族能解決的範疇。但是投放兇獸之人,卻必有圖謀。屬下認為,相比查看神山是否有異,搞清楚這些人在謀劃什麽,又是通過些什麽手段,才應當是當下要派遣精銳著力的。“

祁竹看了看尋風,她說到親人亡故,臉上卻波瀾不興,不見悲慟之色,亦不見緬懷感傷:“你說得也有道理,本王不過隨口一說,既然你還不想回去,辦案的細節你同月風林謨商量著辦就是。”

尋風告辭而去,細想祁竹剛才的話,他說“你不想回去”,在當時的語境之下,應該是指不想回到“尋風須彌山腳下的家鄉”,但這個“還”字卻頗禁不得推敲,沒有家人故舊,自可以說些從此禦靈司就是你第二個家,直可以把京城當故鄉雲雲,為什麽還一定要回去,而且是現在“還不想回去”?

但要說祁竹真的看出了尋風的身份,再怎麽天賦靈力,他終究是一介凡人,雖說他生母出自神族,可誕育他們兄弟之時,也已經下山,就憑他那疏於修煉的靈力,想要看破須彌山神使的身份,尋風也是不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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